「因為那超乎尋常的空間經歷,已穿透我靈魂深處,使我來不到一小時就必須逃離。」許多建築師不願承認自己師承先輩,大師安藤忠雄卻毫不諱言自己是受到20世紀建築之父Le Corbusier感動才踏入此行。逝世超過半世紀,Le Corbusier遺留世界各地的17件鉅作終獲Unesco選為世界遺產,無論空中花園或尋常大廈,這位巨擘的身影至今仍在我們生活中如影隨形,與現代化進程緊緊相依。
藝術血液一脈相承的Le Corbusier原要繼承鐘錶設計的父業,不過在受到畫家Charles L'Eplattenier老師啟迪後,自學建築並於18歲時創作第一件作品Fallet Villa。高等教育滿足不了求知若渴的他,於是他前往托斯卡尼、德國及東方遊歷,而這趟吸納中古歐洲、伊斯蘭精萃及鋼筋混凝土技術的旅程,也影響其大半人生。建築師磯崎新用《海之愛慾》一文向他致敬:「對Le Corbusier來說,大海就是原動力的具體印象,藉由穿透他身體的每一細處部位,來刺激他所有的想像力。」
Le Corbusier終身奉獻建築,除創辦雜誌《華麗精神》大量發表針砭當代建築的評論,更運用先進工業材料,發展前衛框架結構。1926年,Le Corbusier提出他最著名的「新建築五點」——底層挑空、自由平面、自由立面、水平窗帶及屋頂花園。他並致力發展都市計畫,為人口數劇增的都市提供舒適衛生的生活環境。雖然Le Corbusier在世時許多作品遭致批評聲浪,但經歷時間淘洗,他獨樹一幟的作品成為當地名勝,前瞻理念也啟發許多後起之秀。不畏時俗眼光的Le Corbusier,總是踏在時代最前端,不斷勾勒超越未來的建築藍圖。
別墅作品與新建築五點的實踐
最能體現Le Corbusier精神的作品非Savoye別墅(Villa Savoye)莫屬。這棟為保險公司總裁Savoye夫婦設計的別墅,業主沒有提出任何指示,全然自由地讓Le Corbusier淋漓盡致發揮他家喻戶曉的新建築五點:他發展出Maisons Dom-ino系統,以柱子代替厚重牆身支撐建築,因此屋內擁有一整層完整空間可根據需求分割,而牆面也不再受結構制約能獨立設計,形成自由平面及立面,透進大片暖陽與新鮮空氣的橫向窗戶也於焉誕生。另外,底層挑高讓住屋遠離塵埃,空中花園維持了建築佔地的綠化,還能遠眺鄉野山間的宜人風光,集所有開創性設計為一身的Villa Savoye,被譽為現代主義建築指標一點也不為過。
除了頂著現代建築旗手的桂冠,Le Corbusier也是當時廣為人知的室內設計師、雕塑家及畫家。當他規劃La Roche與Jeanneret的別墅(Maisons La Roche et Jeanneret)時,屋主La Roche要求兼具功能主義風格與華麗的裝潢設計,以襯其為知名收藏家的身份,而Jeanneret的需求則是一幢能容納一家大小的房子。擁有多重專業及美感經驗的Le Corbusier,便在屋內巧妙設計顛覆傳統的動態螺旋梯及室內坡道,來組織呈L型的建地空間,在純白透亮的現代主義外牆內,打造奢華而機能十足的配置,讓住宅動線倏然活躍起來。
公寓作品與都市計畫的想像
Le Corbusier是近代都市計劃領域第一位提出「高樓」概念的建築巨擘。為因應戰後急劇上升的人口,越來越多的中低收入人口無家可歸,Le Corbusier設計了可容納約1600人的馬賽公寓。這棟集合式住宅建立在自由立面的基礎上,垂直建造18層樓,內有23種不同類型的房間,並有琳琅滿目的商店街、電影院、學校和體育館等,完全體現Le Corbusier對未來都市的想像——透過生活機能完整的大廈建築,人人皆擁有獨立的居住空間,並能形成一個自給自足的生活圈。他所操刀設計的每一棟前衛方格子公寓,都是現代化運動的催化劑。
廊香教堂與戰後的藝術思索
由於祖母為猶太裔,二戰期間家族遭受納粹迫害、倉皇奔逃至北非的苦難重創了Le Corbusier,這使其在戰後逐漸屏棄過去極力提倡的實用機械美學,開始注重建築外觀形而上的藝術樣貌。
1954年完成的廊香教堂為Le Corbusier二戰後風格改變的重要轉捩點。教堂座落於法國東部的小山丘頂,自古即為人們朝敬聖母瑪利亞之地。他感受到此地非比尋常的氣韻與群山圍繞的靜謐,於是設計大小不一、錯落有致的高窗,投射大量柔光巧妙對映堂內讓人虔心禱告的地方,回應其對歷史與自然的崇敬。曲線優美的鋼筋混凝土外牆,彷彿為Le Corbusier在掌心揉捏的工藝傑作,在追求別樹一幟的視覺體驗中,回歸一絲古建築的樸實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