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ristopher Kane時常被誤解。
當然他會,這個少年天才在離開中央聖馬丁藝術學院(Central Saint Martins)時便已成名,而在之後幾年成長為同一時代最專注、受尊敬、具個人特質,且最常被模仿的設計師。
他以經過縝密考證的 "科學"與"性"主題、複雜的織法演進,以及嚴謹的完美主義著名。
他拒絕將衣服借給不精準符合他尺碼的名人。(而那些符合標準的包括Emma Watson、Keira Knightly 和Helena Bonham Carter,他也曾幫Michelle Obama及Duchess of Cambridge打理造型。)
他說話直率、有自信,有時有點易怒。雖然品牌由Kering共同持有(這個集團亦同時經營Alexander McQueen和Stella McCartney),亦有一間由John Pawson設計的店舖坐落倫敦芒特街(Mount Street),他的工作室仍頑固的位於尚未繁盛的倫敦東北區(East End)角落。
在夏末的一個星期四下午,他大步走進位於東倫敦的Shoreditch House,帥氣的穿著一身黑,將Prada尼龍後背包丟在地上,陷進一張扶手椅後立即點了杯Aperol Spritz調酒。「我今天做了試衣,」他說,「還有一些瑜珈,試著不讓自己變胖。」
夢想得靠自己爭取的蘇格蘭精神
Kane有張溫暖、開朗的臉龐,以及在想要的時候,藍眼睛閃爍光芒的大大微笑。
他全身散發放鬆的自信,說話快速,帶著絲毫不想掩飾的濃厚蘇格蘭拉奈克郡腔。他有著清爽的自我解嘲式幽默,但只要話題轉向工作,便會立刻變的嚴肅。
人們時常不了解他的地方在於:當他的才華以一種貪婪、炙熱、吞噬一切的姿態在眾人面前燃燒盛放,真實的Christopher Kane,實際上友善、平常,擁有出乎意料的身心平衡,以及無懈可擊的禮貌。
「我的母親是個家庭主婦,並且非常反時尚,」他說,「她討厭花枝招展,討厭那之中的一切概念。這是非常蘇格蘭式的想,法:『看看她,多麼炫耀!』但我想不起任何不想從事這行的時候。
我是個自命不凡的孩子,一直以來一切都是關於時尚。我在一個藍領階級的環境長大,被教導如果你想要什麼,就必須走出去盡全力爭取;又是一個蘇格蘭精神。
我很幸運,因為我非常愛我的工作。在接下來的十年內,我仍然想要如此愛它。」
他的品牌在2006年和姐姐Tammy共同創立,她現在是他的創意總監。
整整十年前,他用自己的零用錢,買了一件Versace的粉紅橡膠禮服,讓她穿去高中畢業舞會。(「很明顯的,我父親說她不能穿著它走出房子。」)
而之後的一切都發生的飛快,Donatella Versace借他布料製作畢業作品—一個大量運用尼龍蕾絲材質、往後被證明立下里程碑的系列—並邀請他到米蘭,欽點他擔任副牌Versus的首席設計師。(她同時也提供一個Versace內部全職職位,但被禮貌的婉拒了。)
那年是2009年,當時,他已經是倫敦時裝周最炙手可熱的耀眼新星。2013年,在與Kering簽約後不久,他獲得British Fashion Awards頒發的Womanswear Designer of the Year。一切進展都快的令人瞠目結舌。
「我從一開始便將目標設的很高,我一直都很有野心、總是想要向前。一切都是瘋狂再瘋狂,但我們從未做出我們認為不對的事,而那是最重要的。」
堅定的銷售理念與家族事業
多虧了Kering這家法國時尚集團的投資,Christopher Kane帶著全球性的願景,被Financial Times評選為「英國最具潛力的奢侈品品牌」。
對於做生意,Kane有著非常務實的理性態度。「我不是為了蒐集地上的塵土而設計衣服,因此商業便不是一個骯髒的詞。」
他形容Kering的大量銷售是一個「讓我們能繼續保有獨立的創意,而不用自己拿垃圾出去倒」的重要決策。而與新任執行長,曾幫Stella McCartney建立品牌的Sarah Crook合作,他堅定的專注於成長率。
一間七月上線的電子商店,和店面裡滿滿的商品都是證明:從蕾絲花紋運動褲到以安全扣設計著名的專利包款,各式樣的男裝和女裝系列,維持相同美感,但價格範圍可以從繡有黑色花紋圖樣的米白色毛衣(465歐元),到中間飾有橘白塑膠條的手織法國蕾絲無袖長禮服(2345歐元)。
許多Kane的作品都帶有甜美、刻意的挑逗意味,過往元素包括情色塗鴉、非主流藝術以及選美孩童。
關於他對花朵的喜好,他解釋影響來自於童年記憶:「長大的過程中常聽到我媽媽說:『把妳的鬱金香(tulip)蓋好』,而那是我們對陰道的稱呼,男生的性器官則是flower。」
在這些之中,還是有些品質極佳、相對嚴肅的裁縫線條,運用黑及海軍藍的色調。「我想要作品是具包容性的,」他表示,「我討厭這麼說,但我看到很多品牌的作品都有年齡限制…我不想排除任何人!我是那麼有野心,以至於我想要成功並大賣。這就是一切的重點。」
在如此急速的成功之外,Christopher Kane作為一個家族事業的價值仍舊存在。
除了姐姐Tammy(「如果有任何人膽敢她的壞話,我會殺了他們。她是很棒的企業家,我們爭吵,但她成就了好多。」),他最年長的姐姐Sandra,原本在療養院服務,現在主掌品牌的人事部門。
「我一直被家族中的女人們支持和啟發,」他說,「我被堅強有能力的女人們環繞;這是我其中一個銷售點。我的姊妹們、我媽媽、Donatella,我的導師Louise Wilson、我媽媽的姊妹們…我享受被女人環繞,她們時常嚇壞我,而我也不想變成女性,但我喜歡為她們設計服裝,因為我愛她們。」
與情感緊密連結的創意
1982年出生於蘇格蘭格拉斯哥附近的小鎮,他是五個兄弟姐妹中最小的。身為製圖人的兒子,當他立志將創意作為志業,投身於無止盡的創作及想像,Kane轉向尋求母親的鼓勵。
「在那之後,我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他回憶,「每個周末我都會得到一件Benneton的粉調毛衣和新的Versace牛仔褲。我簡直被寵壞了,不是不好的、貪婪、邪惡、可怕的那種寵壞,但我媽媽的確寵溺了我。」
當Kane發現他需要作品集來申請他心中的夢幻學校Central Saint Martins,她又再次幫助了他。「以前我都把穿著胸罩和短褲的我媽作為素描用的人像模特兒。不然還有誰能讓我畫呢?」
繪畫從此成了他愛好的事,每一個系列他都畫了上百張的素描。「靈感隨時都會進到腦海,我總是在畫畫,有時候感覺像是一個詛咒。我很想強迫自己:不要在想像了!但事實上我真的為時尚而活。我的男朋友和朋友們也是。這不是可以逃脫的事。」
「我知道在更偉大的格局中這樣想有點悲傷,但我是如此在意服裝。他們就像我的自傳,我的人生。這裡,這些,就是我最熱愛的事。但我母親一年前的去世稍稍改變了我的這個觀點。」
那發生在2015年二月,悲傷而毫無預期。與當時是15年秋冬服裝秀的三天前,他正要開設他的倫敦店面。那一季,時裝秀的後台謝絕編輯們的採訪,但一切依然正常進行。
「還能用什麼方法向為品牌帶來那麼多幫助的人致敬呢?有點奇怪的是,我想這是我最感到驕傲的一件事。我們作出了如此完美的一場秀,而我根本不知道我們是如何辦到的。最原始的動物性直覺幫了忙,我想。很難受,但設計可以說是很好的療方,因為可以把一切一股腦地呈現出來。」
一生的啟蒙導師Louise Wilson
如果Kane的創作一直是從個人出發,那麼在他母親去世後的兩季可說是更加富足了這層感性面。
「創作讓你度過很多事情。」他同意地說。為了近期要上架的2016秋冬系列,他重返童年故鄉,專注於實踐「將平凡變的非凡」的想法,以及他對於流浪的著迷。
「這有點奇怪,因為如果我說這全是為了蘇格蘭…這的確是!全都訴說著成長。不是要說會有瘋狂的人穿著格紋裙子到處走來走去,但永遠會回到我曾經看過或思考過的概念與景像。」
秀中模特兒們帶的塑膠雨帽,他解釋,來自他的Mary阿姨。「她總是帶著這樣的帽子,而我為此著迷。就是這麼簡單。
在Saint Martins時我的導師Louise Wilson告訴我,『沒有壞的品味,只有不同的品味』,而我一直牢牢記著。」
如果Kane的生涯有所謂關鍵時刻,那就是了。一個內向嚴肅的Saint Martins學生,完全隔絕於參考其他同儕的設計風格品味,他完成了他的第一件洋裝—一件緊身的裸色絲質襯衣—使用一磅在Dalson street market買的蕾絲囤貨。
「那是我唯一可以負擔的材料,在要把它呈現給Louise看的時候,我害怕得要命,但她只是說,『太棒了。再去多做幾件。』
「現在想到那個時刻我還是會想哭,因為它讓我知道我不必跟其他人一樣。她把我的自我帶出來了。」
從那時候開始,Kane展開他精巧、美麗、快速成長的設計生涯,不受他人設下的潮流影響。他的眼光總是特例的獨到。
「在學校的時候,我這麼想:『好吧,你們這些混蛋們,我要展現給你們看。』對於那些陳腔濫調,那些事先設下的標準,決定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我在當時就知道我可以做自己。」
誰可以要求更多呢?時尚界一向需要求新求變的影響力,而Christopher Kane便是這個世代最大膽、最成功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