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鑽點綴的Condom dress,若隱若現的重點部位剪裁,如同水泥磚塊般厚重的裸踝鞋,艷橘色的頭髮,The Real Housewives這樣的電視實境秀。這是我們:一個象徵粗俗(Vulgarity)的時代。
今年十月,倫敦的巴比肯藝術中心(Barbican)將舉辦一場名為《The Vulgar: Fashion Redefined》的展覽,由心理分析師Adam Phillips和策展人Judith Clark策畫,探索近500年來,各式被認為過度色情、媚俗或同性取向的服裝。
可以預期,這將是場很有看頭的展覽,時尚界藉由採取誇張的方式,讓自己跳脫單純服飾價值的手法已行之有年,而極致的粗俗時常被作為革命、抗議或自我表達的手段。
法國大革命之後,一個由女性組成、名為Merveilleuses的團體,穿著呈露身體所有細節、溼透的純白洋裝到巴黎皇家宮殿遊行。
19世紀開始,想要立下自身名號的服裝設計師,往往用過度、極端衝撞限制的手法震驚世人。
Charles Fredrick Worth的襯裙過寬,Poiret的裙擺太難行走;Schiaparelli的顏色太鮮艷,Saint Daurent 的西裝太男性化。
Alaïa 的毛衣系列過黑,Jil Sander的制服太嚴肅;Mugler和Montana的肩線過寬,Versace的罩袍太性感。而Galliano和McQueen的花俏洋裝?過於繁複。
時尚世界不斷突破再突破,顛覆再顛覆,藉由呈現Vulgarity,造就令老一輩的人及布爾喬亞階級為之尖叫,進而更加自重的心理效果。
Vulgar的拉丁文原字是Vulgus,意指為「Common People」,偉大的、未被世故化的人類。
事實上,在此字被發明的羅馬時代,皇帝們極致的享樂主義,Vulgar程度更勝他們所統御的平民,看看Suetonius 《Lives of Caesars》一書中的尼祿、提比略、卡里古拉,即可見一斑。
Vulgarity的核心,揭示人類的慾望、貪婪和原始的侵略性。它以最真實的方式呈現,與精雕細琢的Refinement概念站在對立的兩邊。
當被文明社會的表象緊錮,Vulgarity轉化為1987年電影《華爾街》中主人翁Gordon Gekko的名言:「貪心至上(Greed is good)」。
它是一擲千金的銀行家上城內的高級館子假裝大亨,在平行階層中不斷的以金錢競逐,對於自己之下的階層不屑一顧;
也是將自己整容的勻妥完美的主婦,她們在浴室以黃金打造水龍頭,於每間房間都裝設調酒吧檯。
Vulgarity耀眼吵雜,如鄂圖曼土耳其帝國刺耳的行軍號角,嬰孩毫無顧忌、響徹雲霄的放肆尖叫。
這樣的聲響是可以被視覺化的,不然為何有些顏色能夠有如此令人心煩意亂的效果?
想要做出大鳴大放的衣飾,等同於想要製造一場社會騷動。
我曾擁有一系列金屬裝飾的皮革外套,每一次我穿著他們出門,我都希望她代替我大聲叫囂,告訴全世界我是個強悍的女子。
Vulgarity迷人的原因,是因為它的概念本身帶有壞份子的成分。
電影《畢業生》中,Mrs. Robinson的豹紋內褲標誌著她是性愛關係中的掠食者,而這樣的與情色相連的意象延續至今。
1970年代,皮革外套第一次出現被視為昂貴下流的產物,20年後,它們成了星期天夜晚上酒吧餐廳的非正規制服。
象徵Vulgarity的物品還包括毛茸茸的裸踝靴,純白細跟高跟鞋,卡在關節上的腳環,三寸長的指甲,閃亮的唇蜜和土耳其藍的亮色眼影。他們最後真的被回收放上時尚界伸展台,為Vulgarity的詮釋下了最為諷刺的註腳。
Jeremy Scott的Moschino秋冬系列就充滿了皮革夾克、皮革馬甲、過大的蝴蝶結、撕破的丹寧和半部燒毀的派對洋裝。如果想將諷刺的意象穿在身上,他會是你的好選擇。
Vulgarity出現在紅毯,登上伸展台,存在於各式聚會和所有的派對裡。
它掌控了電視,活躍於網路,於我們的時代自成一格。
當它滲透了生活的各個層面,也揭示了它擁有自我發展的自主性。
或許美國該有一位女性總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