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ZAAR 30】「50年後回頭看，我們這一代藝術家可以留下什麼？」姚謙與藍仲軒的跨世代藝術辯證
此次交流其實隔著一片海洋的距離，儘管網路縮短了人們對地理的認知，但台灣與中國的同步拍攝製作仍是新的挑戰；而這不僅讓這場對談更增添藝術表達的多元性，也正符合三十而立要繼續無畏前行的BAZAAR。
不只資歷深厚，對藝術的層層釋意更是深入思量的收藏家姚謙，總能用哲人般的視角，既站穩核心位置又能超然物外地解讀藝術；當他和未滿30歲的新銳藝術家藍仲軒進行跨世代的藝術辯證時，有如一場獨特的行為藝術。
在台北和北京各有一個家，輪流住兩地的生活已有18年。創作歌詞為姚謙贏得「最懂女人心」稱號，雖已不再寫歌，但他也從沒真正離開音樂文化產業；加上20多年來在收藏與拍賣場的經歷，使他在流行音樂和藝術兩個領域都被推崇為前輩。
姚謙耀眼的專業歷練，坐穩前輩地位不足為奇，但隨著年歲增長，這卻使他心慌，覺得那等於被隔離成老人輩，而自己還不到60歲呢。這令他很自然地把眼光投向年輕創作人身上。
存在的隱喻
和藍仲軒對談，姚謙話匣子先打開。「台灣是很開放的社會，但是大家陷於自得其樂的小確幸太久了，甚至影響到創作。流行音樂界也受波及，我本人曾掉入那個陷阱。」他感慨地表示：「台灣真的小，需要很大的力量堅定繼續向前。因此，具備世界觀是很重要的，而近十幾年來，台灣年輕人較不見世界公民的思維。但我最近沒那麼擔心了！因為看20、30歲年輕人的創作，不再只是為了小確幸，逐漸發展出世界公民觀。」
大學念多媒體設計的藍仲軒，因決心走向創作，到紐約攻讀純藝術系。《願你續航》裝置作品拼貼組合18名罹難的太空人肖像，以及紙飛機雕塑；紙飛機的金屬材質和直立如尖碑的造型，如同為人類史上為了太空探測發展、犧牲個人性命的太空人所立下的紀念碑。
他好讀歷史，看清太空競賽的背後，不過是各國展現實力、並凝聚國內民族驕傲的手法。在這樣的邏輯下，犧牲性命的太空人成就了其純粹意義，他們為航向太空所投注的努力、生命，最後也為此目的劃下句點。
在國際爭霸賽中，撇開政治人物隱而不宣的利益，藍仲軒對個人追求知識和新科學領域的價值有所感，從而思考全人類有著共同歷史。
姚謙也看到，作品裡那些太空人犧牲生命，追求的不是屬於單一國家的利益，而是全體人類。「看到這樣的思考切入點，我特別高興，年輕人不再藉由追求小確幸、愛台灣等標籤得到共識和個人存在感；而能有更大的存在感，是在地球、這個宇宙，在這個時間點上。」
透過電腦視訊，我們看到姚謙在北京居所牆上懸掛的畫作，有出身台灣的黨若洪，他曾榮獲2016年台北美術獎的首獎；另有中國畫家張書笺，今年33歲。兩位都是正嶄露鋒芒的藝術家。
而投入自己喜歡的主題，藍仲軒長時間關注戰爭和災難，他思考的軸線跨越地理。他自台灣古董店或網路拍賣四處收集戰爭元素，如彈殼、靶子、越戰旗幟、美軍飛行員服、飛行員貼身帶的多國語言「血幅」（遇難尋求協助時用）等等。每個小物件都能興起他無限想像力，子彈頭雖小，練習打擊的靶子紙雖薄，但都是引發歷史大事件的要角。他提問：誰知道歐戰戰場打出的一顆子彈所產生的蝴蝶效應，是否對在亞洲的我們發生影響？
藝術對姚謙則是閱讀，收藏或單純觀看欣賞作品，皆和文學類似，都有穿越時空的作用，讓人可對照作品創作年代和當下的時代軌跡。藝術閱讀不斷帶引出更多思考，對他個人生命而言，價值非凡，無法用市場價格換算。
提到價格，姚謙說，他的每一筆收藏都很大膽。不過，他是有意識打破自己的安全習慣。年紀即將叩60大關，他就是要做些安全「以外」的事。今年因疫情的關係，拍賣會改在線上進行，姚謙首次嘗試沒看到真跡便投標，也赤裸裸檢視自己和藝術的關係。
在此之前，收藏多半摻雜點人的感情，牽涉熟識的畫廊或朋友。但是2020年的特殊情境，讓他在不涉情感、沒看見作品前就要做出決定。他笑瞇著眼語帶詼諧：「說不定收到畫作後，發現和我原有的畫都不搭。」
藍仲軒有感抒發道：現今網路資訊膨脹，創作者可任意在網路上取得材料拼貼傳達個人理念。回想二戰後的台灣藝術家，他們在那個年代要投入很多時間鑽研技法和表現形式，不像現在有大量的現成媒材和技法供選用。「有時想想，50年以後做世代研究，我們這一代藝術家可留下什麼？」姚謙在電腦另一頭大聲喊「對」應和讚許。
photographs_TROY WANG
producer_ANGELINE HSIAO
text_羅苑韶 YUAN-SHAO LO
styling_RAVEN YANG
makeup & hair_FIONA LI（藍仲軒）
photographic assistant_ARSLAN YANG, EDWARD HSU
styling assistant_ELLEN KAO
production assistant_RAY LEE, EACHEN LEE, DORIS LEE
special thanks to_林倩聿 CHIEN YU 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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