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天祥專欄】向法國新浪潮教母告別，回顧安妮華達的從影生涯

19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群「雄」並起的法國新浪潮，她可謂一枝獨「秀」。在《五點到七點的克萊歐》實驗了電影時間等於真實時間的手法，也不忘深探女性心理；而看似唯美的《幸福》則用俊男美女解構了家庭與婚姻。

而看似唯美的《幸福》則用俊男美女解構了家庭與婚姻。相較老公傑克德米拍的總是旖旎浪漫的歌舞片《秋水伊人》、《柳媚花嬌》，她則顯得前衛、犀利；兩夫妻既相得益彰，也顛覆了刻板的性別印象。

一直到1980年代，她還是令我驚訝不已。例如教還是青少年的兒子馬修德米與女星兼好友珍柏金大演不倫之戀的《功夫大師》恐教衛道人士瞠目結舌，卻又舉重若輕；《無法無家》不但捧出了影后桑德琳波奈兒，更擒下威尼斯影展金獅獎。

但我最喜歡的還是安妮華達為老公拍的《南特傑克》。

細膩爬梳了他的成長以及對戲劇、電影的愛好，也不避諱先生骨子裡是個「水兵控」，更有意思的是整部電影描繪的正是他認識她之前的人生。

彷彿藉由這場創作補足我在你生命裡缺席的那塊，刻畫對方的初戀，也沒有一絲嫉妒。我沒看過比這更美的情書。

安妮華達也並非永遠一帆風順。在電影一百年時，她導了一部野心龐大的諷刺作品《101夜》，結果既不叫好也不叫座，幾乎宣告電影生涯就此結束。

但老奶奶並不氣餒，嬌小的她，拿起輕便的數位攝影機，不需要龐大的劇組，漫步在街頭，到處摘拾，什麼都能變成材料，經過她的巧心、幽默，《艾格妮撿風景》驚豔影壇，不僅證明「個人電影」的可行性，也讓她自此轉入紀錄片領域，再引領20年風潮。這實在是影壇最勵志的實例了。

即使在「視茫茫，髮蒼蒼」的情況下，她都能和視覺藝術家JR共同完成沁人心脾的《最酷的旅伴》，為那些名不見經傳的黎民百姓留下動人的身影。所有對創作看似不利的條件（年紀、體力），總能被她轉換成別無分號的優點，那是我所能想像最棒的老年狀態。

然而我們都知道，華達奶奶也心裡有數。其實在《沙灘上的安妮》她就已經把自己的生命歷程做過一番有情的回顧。

在《安妮華達最後一堂課》則不落俗套地闡釋了她的創作與觀念。安妮華達還打趣說有了這部作品，便再也不需要受訪、宣傳、座談了。言下之意，也就是為自己譜的天鵝輓歌。

「我們總在面對死亡之事，而我也很快就要離去。沒關係，一切都會好的。」開創先河又不斷自我實踐的Varda奶奶，今年3月29日在家中過世，享耆壽90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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