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天祥專欄】回望《末代皇帝》！名導貝托魯奇「自帶實力，又有強運加持」打造出傳世光影傑作

影片以1950年共產黨統治的中國掀開序幕，溥儀自殺未遂，以階下囚的身份作出交代同時，過往也在與現實的交錯中被緩緩道出。

他年僅三歲便登基，慈禧太后宛如老妖在他面前嚥下最後一口氣。小皇帝推開大殿前的黃色大幔，萬臣朝拜，他卻只對被藏在罐裡的蟋蟀感興趣。

自小離開原生家庭，奶娘成了他的依靠。「她是我的蝴蝶啊！」溥儀這麼描述這個讓自己戒斷不掉乳房的女子。紫禁城也曾像是包覆他的子宮吧！他安全地浸淫其中，也如同禁錮，非得脫離才能真正成人。

由此可見導演貝納多貝托魯奇對心理分析的興趣與歷史人物的交會。這也讓溥儀詢問英國老師莊士敦為何沒有結婚，他和太監們隔著布簾玩摸臉，以及婉容皇后與日本女間諜的關係，隱隱都帶著同性戀曖昧。

但更重要的是，貝納多貝托魯奇在以驚人的工筆影像爬梳溥儀生平的時候，沒忘記把他當個人，有慾望，有理想，有遺憾，有弱點。

他出不了自己的家門，奔不了母親的喪；庫房被屬下當作貪贓的淵藪，想要變革卻被一把無名火燒個精光；他以為可以換回江山，以至於成為日本人的傀儡……。

有的是身不由己，有的是誤入歧途。出色的光影暗示了他在不同階段的心境，過人的藝術造境終沒辜負進入紫禁城拍攝的特權。

最後，彷彿溥儀的靈魂又回到故宮，把藏在龍椅下的罐子交給管理員的小娃兒，放出了那隻關在裡頭的蟋蟀，魔幻得令人唏噓。

無論貝納多貝托魯奇是以國際影壇的盛名，還是眾所皆知的馬克思主義者，獲得拍攝的許可。《末代皇帝》並未逃避文革的荒謬，那位改造並同情溥儀的典獄長，終究成為紅衛兵批鬥的對象。

試想要是早一些或晚一點（例如六四天安門事件之後），甚至今日想拍，能否順利完成，都是一大問題；就算許可了，有可能按照如今版本的尺度或意識形態通行嗎？

《末代皇帝》在1988年提名奧斯卡最佳影片、導演、改編劇本、攝影、配樂、剪輯、混音、藝術指導、服裝設計九項大獎，並以百分之百的獲獎率，風光一時。

滿口英文的角色（但群眾場面又不時出現中文）或許會讓我們一時難以適應，但要融入音畫魔力的自成世界，倒也沒那麼困難。

其實早它一年，香港導演李翰祥就已經推出以溥儀後半生為藍本的《火龍》，沒有《末代》的輝煌氣勢，但也不缺細膩筆觸。李翰祥在七０年代就以慈禧為主拍攝了《傾國傾城》與《瀛台泣血》，盧燕還憑前者勇奪金馬影后，她也在《末代皇帝》演了同一個角色。

八零年代，為了能到北京拍攝《火燒圓明園》、《垂簾聽政》，李翰祥不惜被台灣列為黑名單，梁家輝雖以後者成為香港金像獎史上最年輕的影帝，卻也慘遭池魚之殃，其實他在《火龍》演得更好。

因為《末代皇帝》聲名大噪的尊龍，日後一度曾被傳說會接《霸王別姬》，結果卻演了畫虎不成反類犬的《蝴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