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人生若要一句到尾,姚謙說,中間的所有拍打往復都是「閱讀」。人們讀他,或許偶爾看懂他在劉若英《分開旅行》、莫文蔚《電台情歌》和王菲《我願意》歌詞中閜寫下的愛與情;可他讀這個世界卻是千絲萬縷。跨越文學、音樂、行旅與人情,做為資歷三十餘載的深度藏家,歲月裡的知性和感性在姚謙身上凝練,而「收藏」便具現了云云閱讀的集合。
在哲思裡公轉自轉
姚謙的語境和思量是希臘神話式的隱喻,「知道什麼動物早晨用四條腿走路,中午用兩條腿,晚上用三條腿走路嗎?」那是 Sphinx 的古老謎語,等待著真正的智者伊底帕斯降臨。而今,日本當代雕塑家舟越桂帶著〈 The Sphinx is Eating a Grasshopper 〉現身,像是穿越時空的解謎,卻以東方雕塑手法入題。
姚謙說,亞洲的立體雕塑發展較慢,早前常用以呈現宗教層面,「像是雕刻佛陀的審美,這個作品就是以宗教式的雕塑法和概念,來重塑西方神話。」
而無論形式如何迥異,背後的謎底總回到「人」這裡。
希臘哲學總以為蒼蒼人生如一天之序,早晨是浮躁的爬行嬰孩,中午學懂行走健步如飛,而後伴著夕陽沈澱寧靜。 這一次,是姚謙收獲了謎音,Sphinx 嘴上的螳螂代表肉食,而藍皮無性的特質解消了「亦男亦女,亦人亦獸」的生物跨界,「我還是喜歡他中晚年的作品。」他淡然破解著舟越桂的釋意,猶如看進一個 Hegel 的深夜。
像是建構出自身哲學體系,聽姚謙談收藏其實說的是「存有」與「時間」。
他一連提及兩件雕塑作品,然而雕塑類的收藏,對其實較偏愛收藏畫作的姚謙來說,並不多見。他說:
由於雕塑的保管相對不易,形體動輒兩、三公尺,所以要能遇見甘心收入的作品,「這兩個是我認為當代東、西方最好的代表。」
姚謙擁有的〈 Present Time 〉是 Antony Gormley 此同名系列的第五件作品。三公尺高的倒立人形,軀幹拘謹而嚴肅地站立著,上半身則無限伸展,象徵獨立開放的思維判斷。
〈 Present Time 〉是「現在」既短暫又謂之永恆的呈現
做為 Antony Gormley 人本的思索延伸,他探問哲學上的心/物議題( Mind–body problem ),靜止但開展的雕塑像是擁抱著空間,於是亦藉此打破觀者既有的自存時間。透過唯物式的凝滯,體現了人們不得不觀看的「現在」,並重審其置身的「時間」與「存有空間」。
思考後再說我願意
藏品是讀本,而藝術的創作背後則來自更多論述與讀本,所以姚謙說「藝術是閱讀別人的閱讀」,透過讀人、讀作品、讀語言,反覆與自身應證、參照,或許也就開啟對世界更遼遠的冒險、並更好的理解自己。
「收藏時要挑選你思維裡比較核心的部分,根據自己的特質選擇收斂的方向。」
內在或外顯、熱烈或沉靜,回歸自我並且不停辯證,或許才是收藏的豐盛之處。也唯有能夠彼此說服,才會終於想一起生活下去。
姚謙笑著說。枕邊人的設定既要戀愛也得生活,「像是蘇旺伸我收藏了20年,每次他有展我就收個一、兩幅。」,因為於土地和人情的看法那樣一致,所以也就看不膩、讀不完,甘心與之細水長流,便是姚謙與收藏最實存的愛情。
姚謙
詞曲創作人、作家、資深藝術藏家,亦是華人圈中東南亞藝術收藏的指標人物,曾出版《一個人的收藏》及同名紀錄片,爬梳自身的美學和收藏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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